近来有关家庭作业的讨论又有升温。在多数小学里,老师留作业、小学生做、家长检查改正似乎已然顺理成章。自媒体时代都有发言渠道,家长们纷纷“吐槽”,叫苦连天。
一位老公在外地的母亲要包揽女儿的作业检查,感到负担不小。她举出女儿某天的语文作业——预习一篇课文,正确朗读课文三遍以上,熟练认读文后的两会字和四会字,会用自己喜欢的识字方法记住字,家长签字;阅读《春天的图画》,正确朗读并背诵《如今山窝窝变了样》;预习《古诗二首》,认真读三遍,家长签字;阅读《春天的图画》,正确朗读并背诵,家长签字;查看第三单元练习纸,做错的地方再次练习,家长签字;复习《识字四》,正确朗诵并背诵,家长签字……
另一位母亲说:“老师明确要求家长给孩子检查作业,家长不检查,老师就批评孩子,甚至会给家长打电话,说我们不负责任。”她的女儿小学五年级,每天检查孩子作业,“语文还行,但碰到英语和数学,我就头疼了,没办法,只好给当老师的朋友打电话请教,有时一晚上要打五六个电话,自己都觉得麻烦,别说朋友了。”
还有家长抱怨说“二年级的孩子,老师就布置画海报、做手抄报等作业,孩子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最后这都成了我和孩子爸爸的家庭作业。有时候孩子回来还不满意,说班里有的同学的报纸画得很漂亮,还过塑什么的。”
妈妈们抱怨的还只是苦和累。多数家长没注意到,孩子的家庭作业从小由家长帮助完成,对他们独立完成学业、形成独立人格十分不利。在老师要求家长帮助孩子完成作业之风初起时,遇到很多有知识家长的批评。当初我采访时,曾遇到一位老者调侃说,“我儿媳真不容易,天天下班给孙子批改作业。现在还好,孙子才上初中。将来我孙子上了大学,他妈妈先得去读学位,要不怎么做辅导呀!?”时间过去了近二十年,这一状态不但没有被纠正,人们反而见怪不怪了。
对此教师们如何评论呢?有的老师认为,这是家长参与教育,对孩子成长将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教育孩子,需要学校、家庭及全社会三方面的努力。家庭教育至关重要,家长检查孩子作业也是家长参与孩子学习成长过程的一种方式。”很多老师“吐苦水”说:现在小学老师确实很忙,一周至少都有十几节课。现在孩子的作业形式有很多种,再加上还要备课,根本检查不过来。但是也有教师认为,老师不检查不批改,又怎么知道学生是否完成是否做得正确呢?只管布置作业不管学生做得正确与否,这样写家庭作业有什么意义?简直就是故意浪费学生的时间,是在误导学生玩形式主义。
教师的认识很重要。留家庭作业,一方面检查学生课是否听懂,知识点是否掌握,另一方面也检查自己的授课效果。如果一定比例学生的家庭作业出现错误,教师就有必要审视自己的讲课方式。学生的作业由家长帮助完成,这两方面的效果都达不到。以前中小学教师给学生写学业评语,第一句就是“能独立完成作业”,体现的就是这个道理。至于家长参与教育,应该指的是做好家庭教育,对孩子言传身教,而不是给教师打下手,帮助老师完成课程教育。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的分工,前者侧重德育及其他社会化素质培养,后者侧重课程教育,这在许多国家是立法界定的。至于留一些亲子合作的动手项目,比如制作,应该事先向家长介绍布置此类作业的目的意义。
有些教育问题要历史地看。我认为出现这种有违教育规律的现象与长期的独生子女状态与应试教育倾向有关。独生子女造成家长的过度呵护、过度替代,唯恐子女受委屈又让家长对教师唯唯诺诺,使得一些教师也误以为自己有权命令家长帮助批改学生作业,有权批评不完成“命令”的家长。在此之前,正常家庭都有三四个孩子,都要求家长帮助做作业还了得?至于大班额,教师负担过重,应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而不是把负担转嫁到家长身上。教师、学校都应该提高育人水平,不要以为全班学生作业没错误,书写整齐漂亮就皆大欢喜了。如果这些作业不是学生独立完成的,再漂亮也是假象,与从小培养学生诚信、独立的人格南辕北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