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教育要给学生以舒展的心灵。
我想和大家一起重温陶行知当年的话:“在现状下,尤须进行六大解放,把学习的基本自由还给学生:一、解放他的头脑,使他能想;二、解放他的双手,使他能干;三、解放他的眼睛,使他能看;四,解放他的嘴,使他能谈;五、解放他的空间,使他能到大自然大社会去取得更丰富的学问;六、解放他的时间,不把他的功课表填满,不逼迫他赶考,不和家长联合起来在功课上夹攻,要给他一些空闲时间消化所学,并且学一点他自己渴望要学的学问,干一点他自己高兴干的事情。……只有校长教师学生工友团结起来共同努力,才能造成一个民主的学校。”
这是陶行知的原话,这些话在今天听起来都还很前卫的。为什么几十年过去了,我们还没有做到这“六大解放”?我们还必须强调这“六大解放”?可见我们教育没有走多远,我们的教育改革还在陶行知当年的起点上,我们的教育还没有一个学生得以解放。
“六大解放”中最关键的是第一条是“解放他的头脑”,即我今天说的“让学生拥有心灵的自由”,让学生能想也敢想。比如语文课的阅读教学中,与其煞费苦心地“引导”学生找这个“关键词”、寻那个“关键句”,不如让学生畅抒己见,宁肯让阅读课成为学生精神交流的论坛,也不要让它成为教师传授阅读心得的讲座。又如作文教学,与其仅仅让“训练”学生如何在“怎样写”上下功夫,不如放开让学生在“写什么”上多动脑筋。衡量一堂语文课成功的标志,不在于学生与教师有多少“一致”,而是看学生与教师、学生与学生之间有多少“不一致”。从某种意义说,宽容学生的“异端”,就是对学生创造精神和创新权利的尊重。
第四,教育要给学生以健全的人格。
创新也好,创造也罢,还要有健全的人格。我们说 “给人以心灵的自由”,是在一定前提下讲的,绝对不是无法无天。这个“前提”就是健全的人格。是的,知识就是力量,但良知才是方向。天才不可培养,但人格可以铸造。
我们来读读一封信。2007年新学期开学之际,全法国的85万名教师同时接到了这样一封信,写信者称,自己满怀信念和激情,要与教师谈谈儿童及其教育。这是一个法国人写的,他不是搞教育的,但是他对教育感兴趣,也有所思考。他想和教育者们分享他对教育的思考。
信中有这样的话:“教育就是试图调和两种相反的运动,一是帮助每个儿童找到自己的路,一是促进每个儿童走上人们所相信的真、善、美之路。”这话什么意思呢?我的理解就是,教育有两个方向相反的运动,一是尊重个性,因为每个孩子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成长之路,教育就是要帮孩子找到这条独特的路,因材施教,不能搞一刀切;二是培养共性,无论这个孩子多么“独特”,他总是人类的一分子,人类所有的文明遗产文化成果,比如真善美,他都应该拥有并传承下去。尊重个性与培养共性,不可偏废,不可走极端。教育就是要在这二者之间找到平衡点。
教育的目的是什么?应当使儿童成为什么样的人?在写信者看来,儿童应当成为“自由的人、渴望知晓美好事物与伟大事物的人、心地善良的人、充满爱心的人、独立思考的人、宽容他人的人,同时又是能够谋到职业并以其劳动为生的人。”说得多好!
这位写信者是谁呢?是法国前总统萨科齐,当时他是在总统任上。当然,作为西方的政治家,萨科齐和我们有很多不同,但人类对教育的理解总有共通之处。我们就事论事,不及其余,这段关于教育的理解,是人类共同的认识。
萨科齐这封信的主题是“重建学校”。什么是教育,或者说教育的使命是什么?他写道:“培育对真、善、美、伟大与深刻事物的欣赏,对假、恶、丑、渺小与平庸事物的厌恶,这便是教育者为儿童所承担的工作,这便是对儿童最好的爱,这便是对儿童的尊重。”这就是教育。在这个前提下,产生的创新对人类才有意义。
我前不久写了一篇文章,说的是我曾工作过的一个学校,有一个当初花钱买来的尖子生考上了清华,班主任老师请他回校给高三学生讲讲学习方法,他问学校:“多少钱?”班主任老师说,你考上清华不应该感谢学校吗?他说:“考上清华跟学校有什么关系?”
这个学生学习能力不可谓不强,其智商不可谓不高,但是他就是钱理群教授所说的那种“绝对的精致的利己主义”。他能力再强,但其人生的走向,很可能要么是林森浩,要么是芮成钢,要么是周永康!
我们所期待的创新人才究竟应该是怎样的?这里,我引用朱永新老师在今年新教育年会上的话:“新教育的彼岸是什么?我们的答案是:那应该是一群又一群长大的孩子,在他们身上我们清晰地看到,政治是有理想的,财富是有汗水的,科学是有人性的,享乐是有道德的。”
中国所有师生的人格健全、心灵自由与思想创新,这是让社会主义现代化中国真正跻身世界强盛民族之林的前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