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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除教育过度的关键是去功利化

时间:2016-01-14作者:陈宝泉来源:《教育家》2016年1月号

提振教育的前提是客观认识、分析教育现状。很多“老教育”难于走出自己认识上的老套路, “只缘身在此山中”太久。客观地看待、分析教育事业,需要多角度、多方位地观察,思考。就这一话题,贵州省教育厅李奇勇副厅长接受了本刊记者的采访。

破除教育过度的关键是去功利化记者:读过李副厅长的一些文章、访谈录。你对教育的现状分析很有见解,观点独特。

李奇勇:我是从教育以外的行业来的,虽然大学毕业后也教过几年书,但不是在中小学,到了贵州才开始接触基础教育。我去过不少乡镇,全省88个县都跑过了。之后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了提升教育,贵州各地党委、政府,付出了不少,有不少地方真的是勒紧了腰带搞教育,但是一排队,很多指标排名仍然很靠后。我们不是不努力呀,为什么还是翻不过身来?

记者:因为教育上很多硬指标和物质条件有关。

李奇勇:我转行到教育时间不是很久,所以我也许跟别的同事看法不一样。教育行业有其特殊性,喊的和做的不一致。社会上都在说学生课业负担重、择校不合理、应试教育害人,同事、朋友私下也是这么议论。但是各地、学校都在做,在搞应试教育。你要是不做了,家长不答应。这是明显的悖论。

我思考的结果是,错在本源。教育的一些基本理念方面太过时了。比如教育常喊的一些口号,“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都是上个时代的意识。在知识、文化不普及,教育主要功能包括扫盲的阶段,劝学、动员群众送孩子上学时你可以这么讲。那时知识代表伦理、代表文化、代表科学,有知识才能改变农村的落后状态,读书确实能改变底层民众的命运。现在教育普及了,社会进入信息时代,各种知识、信息层出不穷,有人统计说网络上每秒钟产生300万条信息。现在的知识有好也有坏,有真也有假,所以我们对低龄孩子要做一些屏蔽,还怎么能再重复“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呢?既然知识这么好,这么宝贵,那应该是多多益善,为什么还要减负呢?

记者:这个穴位点得很准。我觉得应该提倡“业绩改变命运,奉献提升社会”。我们不能过分功利地看待教育,片面讲哪门课有用、哪门课没用。但是这么久了,学校教育把孩子、老师、家长都累得够呛,国民素质却没得到相应的提升。很多人不懂得做人,不会做事,不擅长合作,社会诚信差甚至无秩序,确实应该反思。

李奇勇:基础教育存在着四个过度。一是内容过度。中小学的课程内容越来越多。初中向高中蔓延,高中加进大学的内容。翻开高中课本,已经涉及原来本科的内容。二是功能过度。我们应该思考一下,教育到底是什么,教育应该承担哪些功能,不应承担哪些功能。在培养下一代的总体目标下,哪些功能是学校要承担的,哪些功能应该是家长要承担的,哪些功能是社会要承担的。比如,现在大学在统计每年毕业生的就业率。按此思路我反问一下,上大学就是为了就业吗?那么大学岂不是成了职业学校?

记者:我在言论里曾经提过,毕节五个留守儿童闷死在垃圾箱里,撤了当地校长的职,实在是没有道理。事后有人调查,孩子们的父母都严重超生,生下孩子不尽父母之责,以打工名义远遁他乡。出现“留守儿童”,首先是父母不尽职,《未成年人保护法》失效。这跟校长有什么关系呢?

李奇勇:不仅撤了校长,还撤了个局长。现在一听说哪个留守儿童怎么了,就紧张得不得了。

三是政府的办学责任过度。现在只要是在校学生出了问题,甚至像您刚才说的,哪怕当地是学龄儿童出了问题,在不在学校都要问责学校,问责政府教育部门。另外,政府办学责任过度,没有给民办教育留下发展空间。我曾率队去东部发达地区考察,想学习一些民办教育的经验,却找不到多少像样的民办学校。“不差钱的”东部政府在该建学校的地方都建了公办学校。这就是说,在教育领域,政府教育部门既是办学者、又是管理者,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在教育的供求关系中,政府既是矛盾的一方,又要充当矛盾的仲裁者,这不是为难它吗?

记者:一些乡村学校盖了没几年,孩子跟着家长走了,学校成了空壳。

李奇勇:四是学制过度。小学六年、中学六年,然后去上大学,前后十五六年。现在人的发育在提前。生活条件好了,媒体内容不分级,网络管理漏洞多,青春期在提前。但是我们的学制没有变,高中生都要闯过高考再去想别的。人的成长、发育是有其规律性的,到哪个阶段就要做哪个阶段的事。按现在的情况,高中都已是青春期后期了。这难免造成压抑,造成一些心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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